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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青猫/第三只恶魔

    方谦哽咽地吐露出这段话,起身又有要下跪求饶的迹象。

    堇抬手用丝线将他的情绪稳住,男人才晃晃悠悠地重新坐好。

    “方舟,成魔之后没有找上过你?”

    方谦后怕地摇了摇头:“有一次……他找过当时还很小的雯菲,听管家形容,好像是被另一个人赶跑。也不知道是灵媒师还是恶魔同行……总之后面没遇见过他,我是真的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里,季怜的心中已经有了她认为大致正确的推断。

    恶魔“青猫”就是十九,也就是她身边的堇。

    而“蜘蛛”的本体,应当是方舟。

    年幼时方雯菲遭遇到方舟的sao扰,将他赶走的,应该就是当时在追击方舟的堇。

    恶魔可以随意变更自己的rou体年龄。

    方舟选择维持十四岁的样貌,而堇则选择了十九岁的成年rou体。

    这样解释来,一切都说得通。

    不对,有一点说不通。

    为什么身为青猫的堇,会拥有蜘蛛的丝线技能?

    “我无意寻仇,你也不必再将这些放在心上。这次上门拜访,只是陪她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仅此而已。”

    “这、真……真的吗?”

    方谦诧异地抬头追问,却发现落座在他对面的恶魔正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

    “若要复仇,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虽然不知道失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堇不觉得自己会轻易放过一个这么弱小的复仇对象,让他安然无恙地存活到现在。

    除非失忆前的他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

    从方雯菲的生日会回来之后,季怜例行拨通了喻蓝的手机,准备与她确认从方谦口中得到的新信息。

    电话那头的喻蓝有气无力地敲着打火机,话语的尾音浅浅地勾着微薄的喘息。

    显然是大战过后的疲软之态。

    以前季怜只是懵懂略懂,现在的季怜感同身受。

    因为被堇折腾过后的她也是那样讲话的。

    “呃,戒哥他呢?”虽然知道喻蓝是被谁弄成这样的,季怜还是忍不住嘴欠提起了始作俑者的名字。

    “他在厨房做饭。”

    “你怎么敢让他进厨房!!!”

    季怜震惊地大喊出声。

    就连自家厨房里的恶魔都不由得好奇地探出脑袋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一见他的好怜怜捏着手机,又只好默默地把脑袋缩回去。

    “还好吧,我教了一段时间,保底不会爆炸,就是成色和口味有待进步。”喻蓝吐出一口烟圈,语音温和。

    季怜不可置信:“……要吃下去的是你诶,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说他能做出让我觉得满意的菜,就答应做他的魔儡。这不,在狠狠修炼了。”

    “……”

    喻蓝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半开玩笑,季怜却听得出来,她有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那,我可以吗?”

    趁着喻蓝放松,季怜还是巴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方谦的证词中出现了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了堇与方舟是不同的两个人。

    尽管还是有许多谜题没有解开,但无论是关于十九,还是方舟,亦或是季莲,知道内情的人大多都已逝去或是失散,这两条死线索已经无法牵连出新的套话对象。

    想要知道真相,就只能让季怜直接深入堇的记忆。

    成为他的魔儡。

    “其实我知道,就算这次没能探查出什么,我也拦不住你和他之间发生些什么。”

    半晌,喻蓝才缓缓地开了口,似有一丝无奈的自嘲。

    “我本就无权阻拦你自己的选择……只是真相揭露之后,如果真是我最不愿想的那样,我会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

    话音顿在这里,空气中寂静得只有喻蓝的呼吸声最为明晰。

    季怜也跟随着这份沉默,没有搭下一句话。

    喻蓝口中的她确实没说错。

    毕竟她从头到尾都相信堇,如果待在恶魔身边就是为人不齿的地狱,那去往地狱就是她最希冀的单程票。

    即便这生命就只有最后一年。又或者,最坏的情况,一切都只是堇精心演绎的骗局。

    那样,季怜也只想在堇身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在闭目的时刻被他夺走灵魂。

    在他身边的话,迎来什么样的结局都好。

    喻蓝同样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戒自从夺回记忆和力量以来,在她入眠前后的深夜都会失神而忧郁。

    只是这小子现在留了一手,不做他的魔儡,这些苦涩的真相他都不愿意主动拿出来与她分享。

    每次温声抚慰换来的后续,都是被这只小狼犬摁在床上cao到晕过去。又在昏昏欲睡之时感受着他与自己紧密相贴的温存触感。

    一只恶魔竟也陷入了患得患失的情绪漩涡。

    曾经的戒对于“魔儡”,只当作是喻蓝对于他求婚的应答。

    而喻蓝永远不会接受那时的戒对她制作魔儡的请求。

    B级恶魔也就堪堪50年寿命,如果她正好无病无痛,也能作为普通人类与他相伴几十载。

    比起青春永驻无病无痛,她更希望与他在一起的日子能更长一些。

    但现在,他们的寿命不对等了。

    喻蓝深知戒的本性,只要她仍持拒绝态度,魔儡一事戒绝对不会强求。

    那样的话,他还得独自在人世间游荡两百余年。

    期间喻蓝也有半开玩笑地让戒再去看看这人世间,也许会遇上下一个他愿意珍惜的人。

    ——结果一提这话茬,屁股就要被cao得痛上一整天还直不起腰。

    戒还要一边摁着她干一边眼眶泛红,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得像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

    然后喻蓝就不敢再提了。

    提这个还不如放他钻进厨房做饭。

    “怜怜,我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狩猎之夜唯一的回忆持有者。能像同事们一样失忆,亦或者和师兄一起死在恶魔手里,我的负罪感也不会一直刻在心里。我以为,我会一直把那一夜的秘密带进坟墓……但将这些真相对你和戒全盘托付之时,我竟然也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归根究底……我想,还是自私使然。”

    喻蓝讥讽地笑了。

    “赌上生命去完成不可能的复仇,害怕会在其中失去更多,害怕身边的人也不再是自己的知心伙伴,更怕这一切连自己的一厢情愿都算不上。”

    不为徐仲生复仇,她似乎就无法从那一夜的阴影中走出来。

    即便诛杀蜘蛛对她而言无异于飞蛾扑火。

    其实她早就被戒拽着慢慢离开了那个夜晚,只是喻蓝内心一直拒绝承认。

    季怜身上的诅咒就是她拒绝承认之时用过的最多的理由。

    喻蓝短叹一声:“……情绪发散太多了。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季怜在电话这头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蓝姐,你还记得夜枭有对你留下过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喻蓝倒是没想到,这个关头季怜还能提及那只化为齑粉的恶魔。

    “除了你知道的诅咒和丝线那些点,倒也没多的……还是提过一点吧。”

    喻蓝忽然想起了夜枭濒死时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蜘蛛的丝线……原来一直都能cao纵同类……可这只魔……怎么可能会是……蜘蛛……」

    堇手中的丝线能cao纵同类,这是喻蓝和戒早就在那个巷道体会过的事,不知为何夜枭没有更新这一点情报。

    喻蓝那会儿一直以为是夜枭耍小聪明欺骗自己,可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这样。

    “他还跟我提过,蜘蛛精通丝线之术,却并不擅长体术,因而总是会将身体维持在十四岁的幼童姿态,降低人类与同类的警惕性,方便丝线入侵。我那时候觉得他在扯谎……因为堇的体术能力,显然有些过于卓越了。不过堇的真身是青猫的话,有这样的体术倒也不稀奇。”

    末了,喻蓝又将她和戒讨论所得的信息缓缓道来。

    “我和戒探讨过蜘蛛和青猫的意识存在于同一个魂体的可能……得出的答案,合理而离谱。极有可能是青猫与蜘蛛在死战中,吸收了未彻底丧失抵抗力的蜘蛛,因而两副意识在同一个魂体里内讧,争夺容器。这种情况是最合理的,可无法解释青猫为什么要这样做,吸收一只未死透的恶魔,无异于是自杀行为。又或者,有外力逼迫他做出了这样的无奈之举?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别说喻蓝和戒想不明白,季怜也很迷惑。

    堇心思缜密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

    “不过既然你决定要做他的魔儡,这件事的答案就交给你去寻找吧。我要去吃饭了,祝我好运。”

    “蓝姐,等等……”

    喻蓝正准备挂断手机,却忽然被季怜叫住。

    “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也只是在想一种假设。”

    “你说……在那一天被业火席卷的别墅里,有没有可能诞生了第三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