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敖丙的心意
04. 敖丙的心意
04. 在一楼学生食堂，你按照往常习惯那样打了饭，两个菜一碗粥。刷完饭卡，你端着托盘，和室友一起张望着，试图在拥挤的大厅里寻找一个两人座的空位。 “那里那里。” 室友用手肘戳了戳你，示意你往左边过道走——那里有张四人桌，只坐了一个人。 “……啊，要不我们还是看看其他座位……” 绕过大厅里摆着的假绿萝，走过去几步室友才发现那人是谁，想叫住你，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对着桌前的蓝发男生轻声问道：“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面容俊逸冷淡的男生抬起头来，看见是你，似乎滞了一秒，才点了点头算作问候，“没有，你们坐吧。” 你道了声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有点疑惑地看向迟迟不动的室友。 室友这才在你对面坐下。 班里很少有人知道，你和敖丙，其实是初中同班同学。 你们都是陈塘区实验中学的学生，而李哪吒是九湾中学的。 这是城中最顶尖的两所初中，某问答网站上常年有 “实验和九湾到底哪个更好？”之类的提问，两校学生相爱相杀地吵了很多年，并没有结果——今年的状元在实验，明年可能又到了九湾。 在初中时，敖丙就已经很有名。 高挑且清俊的男生，长相出众、气质绝佳、家境优越，而且，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第二。 实验中学的考试是市里有名的难，年级排名变动也非常剧烈，想要保持排名不变几乎不可能。这戏剧性的身份，使得很多老师，包括其他年级的，上课时都会提到他。 至于他为什么总是万年第二……因为常年年级第一是你。 即使初中同窗三年，你们的交集也并不多。除去你作为班长，需要履行班委职务时，顺带着会和他有一些简短的对话而已。 这个冰蓝色头发、面容沉静的少年，如果其他人曾看到喧闹的教室中，他独自在课桌前学习时的样子，就会感到，他仿佛独自沉浸在深海里一样。 你知道这是怎样一回事。你们在这方面有点像，在学习上投入了绝大部分精力，以至于对其他事情显得有些冷淡。 与其说敖丙是主动与别人隔绝，不如说是……没有与他人产生联系的意识与渴望。 初中三年里，你们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疏远平淡的关系。你觉得这很好，是对彼此性情的尊重。 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他对你保持的那种隐秘的在意。 他是你每一次的手下败将。 父亲对他的学习寄予了厚望。从初一开始，就重金聘请了市内有名的高考专家，申公豹老师为他辅导。然而，他从来没有在总分上赢过你，哪怕一次。 单科倒是有的，可是那不算什么。 敖丙不是会因此就把你视为眼中钉的类型，他只会因此在学习上更发狠。从一开始单纯的胜负欲，到习以为常，再到后来，当又一次放榜时，看到你依旧是年纪第一，他依旧是年级第二，他甚至会感到一种隐隐的满足。 你是他唯一的对手，你们之间的较量没有别人——他无法胜过你，其他人更不行。 敖丙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看到那个人比自己强还会觉得开心呢。 如果是……他也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这不是可以随意浪费时间的时候。他不能辜负父亲和家族的期望。而且，他用眼角余光默默看了身旁的你一眼，如果他贸然做些什么，敖丙知道，你只会受惊地后退的。 于是他把自己的心情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只要像现在这样，在没有座位时，你愿意向他提出请求，而不是别的男生（他知道你很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他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桌上默默无话。 你安静地进食，敖丙本来就是沉默的性子，本来比较闹腾的室友不知为何也一直不说话，你猜可能是和男生拼桌有点别扭。 好在你们坐下之后没过一会儿，敖丙就结束进食，起身走了。走之前，他微微偏头看了你一眼，对你点了点头算作告别。 “再见。”少年的声音低沉。 你回了他一个笑。 敖丙走后，从刚坐下就仿佛憋着什么话的室友终于迫不及待开口了：“阿长你怎么会问敖丙拼桌啊！我刚刚都惊了，差点不敢坐过来啊我。” “阿长”是室友们对你这个寝室长的爱称。 “啊。”你茫然地咽下一口粥，抬头看她，“敖丙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他超——高冷的吗？我敢保证他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 你反应过来。 “我们是初中同班同学啊，都是实验的。”你边解释边觉得有点想笑，“而且他不高冷的，就是看起来比较冷，其实我觉得……他有点呆？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人很好的，你不要怕他。” 完-全-没-觉-得。 室友手握户口本发誓，进高中都两个月了，她和敖丙一句话都没说过。 算了，美少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过室友此刻并没有为此感到悲伤，她在为另一个新发现而感到一阵八卦的兴奋： “哇阿长你好了解他啊，你们很熟吗！” “……我们不熟的啦。”你被她的反应逗笑，想了想又认真解释了一句，“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他可能只知道我的名字，就是这个程度而已。” * 这边，哪吒也回了男生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衣服先进浴室洗澡。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同社团的黎南正在绘声绘色地讲今天篮球场边发生的事。 他边回忆，边比划着当时两个人的姿势： “然后咻的一下就飞过去了，你们是真没看到，吒哥那个速度，老杨都傻了……” “吒哥牛逼啊！”听到关键处，下铺不同社团的刘晨兴奋地一下子坐起来，结果砰的一声撞到了床板，“哎哟卧槽！” 整个宿舍轰的一下笑起来。 201寝室沉浸在欢乐的八卦气氛之中。 要知道，男生八卦起来也不比女生逊色的。 “然后跟老杨咋解释的啊。”对面下铺的陈启文叠着衣服，探出头来好奇地问。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李哪吒同学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热心帮助同学啊。”黎南找了个苹果边啃边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他说吒哥生平最大爱好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 “哈哈哈哈哈哈我cao。”又是一阵爆笑。 “靠。” 哪吒用毛巾随意擦着头发，也懒洋洋笑骂了一句。 平时容易桀骜反翘的黑发被他擦得半干不湿，乱糟糟地垂下来，衬着利落的面部轮廓，有种很少年气的性感。 其实这里有个奇妙的现象：如果按月份来算，哪吒是201寝室里最小的，偏偏寝室里其他人都叫他哥。 就像班里总有几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一样，每个集体里也都有这样一个类似于人群中心发光体的存在。 脑子好，游戏大佬，体育牛逼，又讲义气……上个月，他们寝室半夜一起偷偷打游戏，被宿管抓到时哪吒眼都不眨直接承认机子是自己带来的，结果作为主犯在全校被通报批评，班主任当时气得直喊“瓜娃子”——但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神奇，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寝室隐隐以吒哥为首的气氛就很明显了。 他随手捞起一件干净的白T恤套上，然后朝阳台走去。 黎南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哥的背影。 说实话，虽然开学才没几个月，但班里大部分男生，尤其是他们寝室和隔壁寝，谁不知道吒哥对学委的心思啊。 太明显了。 在教室时不时就会看到某人盯着前桌发呆；上次学委作为年级代表发言，某人鼓掌鼓得手都红了；还有前几天更搞笑，班主任宣布班长副班长体委一起为运动会做准备，他们寝室这位哥，那一整天都看起来特别开心。 就尼玛离谱，非常离谱。 女神是真女神，吒哥眼光没的说。 不过同样是实验中学出身的黎南觉得，悬。 他们班学委在初中就很有名了，他不是一个班的都知道，是班长中的班长，学霸中的学霸。老师们最爱的学生，他们年级四分之一男生的暗恋对象。 想想看啊，性格好，在实验这种变态的学校还能保持常年年级第一，长得又是一副直男斩的样子，简直像是什么漫画里的初恋设定嘛。 但是…… 但是话说回来，这样一心只有学习的乖乖牌，眼里真的有学习以外的东西吗。 他深深怀疑，即使是吒哥，学委大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