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会信任：理解他

    一发发尖锐的炮弹带着划破天空的尖啸声投向以为已经战乱结束，维修着住宅的人们，火光爆闪的同时，发起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泥块与碎石夹杂着尸体碎片腾空而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和尸体烧焦的味道。

    幸存者再次成为伤亡者。

    而遥远的万里之外，一栋异常雄伟庄严处于重重军事保护中心的军部大楼里，秘密法庭处屏蔽了所有的信号，正中位置坐着一位西装革履，却带着钢制手铐的男人，他对面的法官背后是中国鲜艳的旗帜，周围围坐着数十位军装胸前挂满肩章的上将。

    联合国还未修生养息多久，又有国家频繁发生暴乱，与此同时中国收到引渡要求，可证据指明对象却是年过半百的钟姓男子，不可思议的是社会舆论竟然当天就全都指向曲江还，在国务院匪夷所思的时刻。

    曲江还本人自首了。

    此时真相才缓缓浮出水面来，与所有的特殊开庭都不同，秘密开庭通常涉及不可向媒体公开的事件，更何况此次涉及国际间谍，贩卖军火，干涉他国内政。

    在场的人无不皱着眉看完曲江还带来的所有资料，氛围一度凝结在一起，直到有一位将军开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让多少军人丧命，多少同胞等不到撤侨的飞机就已经客死他乡！”

    他对着台上的主席敬了军礼，报出自己的军衔名号严肃要求道，“我替无辜牺牲的民众军人，请求判处此人死刑！他犯下的罪处以死极刑也不为过！　”

    外面战火纷飞，在这些将军眼里的始作俑者就在面前，自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很何况这个人还大摇大摆的自首，能人模狗样的坐在这里，与他们商量如何将间谍清除。

    可关于“死刑”，凝重的两个字，曲江还听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微垂眼帘，话里是歉意，语气却冷冰冰，“对于军人的家属，和在外无辜受牵连的人，曲氏集团会负全责给他们的亲属提供赔偿……”

    杯子应声砸倒到在他的腿边，茶叶溅湿笔挺的西装裤腿，有气不过的将军失了气度，声音都在颤抖，“赔偿，偿命吗？我儿子为了救人死在交战区，你用命赔给他吗？”

    曲江还低垂着眼，最后只是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歉意都是后话了，逝者已矣，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选择自首，自然不在乎千夫所指，口诛笔伐。

    他看似凉薄之人，但作为商人，他每年给国家提供了强而有力的收益，也曾无偿提供能源，也提供飞机将无辜平民送回，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不曾愧对国家，在座的人都知道，就算没有曲江还的军火，这场战争也不过是缺一个开口，这世上并非全都是心中有大爱，爱天下，认同人类大同之人。

    他也只为了一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要保世界安宁，我要保她所在环境安全，目标一致。”

    “现在间谍已经渗透到了联合国的各国，一天不除，各国就会陆续出现危机，今天是股市，明天是治安。”

    “他们最大的目标是我，你们只能以我为饵，让他们的幕后人现身，把他们的行径公之于众。”

    “如果我还能活着，再作出仲裁也不迟。”

    他眯起深棕色的眼，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面对上将的威严，只笑而低语，“你们应该知道，我不自首，大可以把钟家一脉舍弃，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们，”身形高挺的男人把铐住的双手举到胸前，似笑非笑道，“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救世界。”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唐杏失了神，她究竟在做什么。竟然真的打了电话过去……仿佛为了确认这件事是事实，还将这个动作重复了数遍，可得到的却是同样冰冷的回应。

    水煮鸡蛋的小锅发出“呜呜”的声音，热水翻滚着要冲出锅盖，汤圆抱着她的腿，不停喵喵叫，唐杏赶忙才过去，把火关上了，随后用漏勺把蛋捞了起来，汤圆已经准备好，跑到她的食碗面前等待了，唐杏做着以往一样的事情，放凉、弄碎、给她喂鸡蛋。

    她看着汤圆狼吞虎咽，定定的站在原地发怔，窗外的暴雨好像预示着什么，像是预示着——

    曲江还也许不会打扰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只是觉得心里像失去了一块，因为不知不解的不安感源源不断的涌来。

    曲江还从来都是这样对她，不需要费心思解释太多，而她因此产生的情绪，却被他认为是不该有的多余思想。

    多余思想，是的，她就是太爱想了，脑子无法停止思考，想象，当下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没有束缚，自由，为自己生活，如果没有知道，曲氏股票这件事，她大抵能一直往前走，就算曲江还不再回来，她也不回头。

    他们并不是互相能倾诉的身份，而且就算人们互相倾诉也难以达到感同身受，她不能理解曲江还为什么专制独裁，曲江还选择，让她知道她该知道的，大概真的是因为知道更多会不快乐。

    就像现在，曲氏股票短短一星期内每日跌停，曲江还现身记者会的时候，周围重重保镖，没有憔悴的姿态，还是那样看起来冷静沉稳的人，唐杏莫名其妙的突然觉得安心了一些，他透过世界的镜头澄清舆论，表示军火的事与他无关，不曾违反国家条例，也遵守中国不干涉他国内政的约束。

    可矛头依旧指向他——他消失的一个星期究竟在哪里？

    记者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对着镜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抬眼回答，“在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

    唐杏单肩背着包，在便利店门口紧紧的握着包袋，周围的人对这个解释一片唏嘘，这个解释等同于，让曲氏的可信度变低，因为这个董事长兼总裁并没有把股民的生死和公司放在第一位，可约定俗成的是，作为公众人物，只要他身处那个位置，就必须对大众负责任。

    私人感情不能称为理由，只能被称作是借口。

    网上的舆论开始两极分化，有人说曲氏董事长深情告白，又有人把当初寻找唐杏的事情发表在微博上，但都莫名其妙的被系统删除，也有人表示身为公众人物，那些说辞不过是搪塞，怕股票一落千丈罢了。

    但曲氏股价也确实在回暖，一度涨停，世界就是这样，有人人微言轻，有人言语间世界翻云覆雨。

    唐杏才知道要隐藏的人，才要背负得更多。

    他不能做那个，肆无忌惮发表自己感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