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小绵羊也有牙齿（二合一）
160.小绵羊也有牙齿（二合一）
夏追在I国住了快一年，从高三的冬天到大学开学的九月，地中海的风吹阳光，葡萄架和橄榄树在在炎热夏天中生长，宽大的叶片驱逐燥热的空气，穿着裙子或短裤的男女在小路穿行。 这一年里，黎杰森有自己的事，大多时候不在I国，具体跑哪儿了夏追很少去问。 她生活在Greco家族的庇荫下，那是费德丽卡的家族，在整个西南欧都声名赫赫的黑手党家族。大概是与黎杰森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对她还算友善，保护得尽心尽力，具体体现在温子言来sao扰了三次也没将人交出去。 第一次，其实温子言没来，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雇佣兵，夏追毫不怀疑温子言是想在I国把她宰掉，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那时候她还住在M市郊Greco的一个庄园里。半夜有刺耳的枪鸣声钻进耳中，惊得她马上披衣起床。等一堆人持枪赶过来保护她时，夏追已经披散黑发站在门口了。 然而温子言失算了。 Greco黑手党世家的名头不是靠嘴传出来的，说句夸张的，在他们的主场I国，没有人能从他们手中抢到人，政府都不可以。温子言派这些人过来，简直像在直接让他们送死。 夏追被他们带去大厅时，尸体一具叠一具摆在门外，平日阳光可亲的几个同龄人满脸淡然地用I国语讨论着什么，间或谈笑两句。 那是夏追第一次直面尸体，蜡黄色的人皮包裹着死rou，血液在衣服上干涸，外缘还能看出红，到里圈只剩了深得发黑的褐色。这群人摆放尸体的方式像是摆放农场里刚宰好的牛犊，残忍而直白，在夜色中透出人性的赤裸。 赶来的亚裔少女只是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便忍不住脸色发白，弯下腰好像要吐了。 负责照顾她的雀斑女仆连忙扶住她，用带口音的英语细声安慰。 “东方来的小绵羊，连这种小场面都害怕么？”Greco家族的一个叫Luciano的青年见了，揶揄道，“下一次我们不会在你面前露枪，以免吓破你脆弱的心脏。” 好半天，夏追忍住干呕的欲望抬头，脸色苍白，额上沁出细密的虚汗。她看起来仍然弱得可怜，呼了一口气，却说：“以后可以教我射击吗？” Luciano感到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如果你想的话。” 这毕竟只是个小插曲，他转身去和哥哥们讨论幕后主使的事。夏追还是不会I国语，磕磕巴巴听出个大概，走近了开口：“抱歉，但也许，我知道谁是指示他们的人。” Luciano挑挑眉：“原来是小绵羊招来的野狼吗，看来Jackson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慷……” 旁边有人给了他一下，他龇牙咧嘴地闭嘴了。 夏追说了句抱歉，请他们让她来应对这件事，只后便走到一边去，借了女仆的手机打电话。 还好她没忘记那个号码，铃声一响就通了。对面传来低沉的男音：“喂？” “温子言。”她说，“很抱歉，我还活着。” 那边空了一秒，那个声音缓声问：“你以为我要杀你？我只是想让他们将你带回来而已。” 夏追嗤笑一声，没信。 温子言等不到她的感想，耐心丧失得格外快：“只要你现在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对你很好。”他似乎还想伪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可听夏追哼笑了一声，又立马被激得几近恼羞成怒：“看来Greco的人将你保护得很周全，是谁帮你搭上他们的——沃尔顿？” “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走运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像疯狗在盯着rou骨头，垂涎地喘息，“宝宝，我只是想你回来。” “那你可以试试。”说完，夏追不等他答，挂了电话，自然也听不见对面重物狠狠砸地碎裂的声音。 第二次sao扰在春季。 那时候夏追已经搬到了更南端的N市，毗邻地中海，潮湿的气候使炎热加速到来。 她是被Greco的人迁过来的，M市太繁荣，上次的枪战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南部则更易让他们施展手脚。和她一同来的还有Luciano。这小子不走运，因为嘴快答应她学射击，被哥哥们干脆踢过来当便宜老师。对此黑发蓝眼的Luciano表示：“我居然成为了牧羊人。” 面对如此不着调的老师，夏追人在屋檐下，忍了。 似乎是在一个周末，夏追正被Luciano驱赶着训练体能，而裸露精壮上身、身穿沙滩裤、赖在躺椅上晒太阳浴的小麦肤色青年懒洋洋接了个电话，不情不愿坐起来：“停下——收拾好，我们去城里。” “去城里干嘛？”夏追气喘吁吁。 “见人。”说完，他伸了个懒腰，弹起来回房间换衣服。 见谁？ 是温子言。 夏追也不知道他怎么追到N市来的，更想不通他哪里来的底气犯到Greco面前，但眼前的状况是，他领着人坐在一边，Luciano的大哥坐在他对面，随手玩着把小军刀，面色松弛。 Luciano这孩子打小就没眼色，看了眼温子言再看了眼夏追，用I国语嘀咕道：“这小羊专门勾引变态。” “我听得懂，lucky。”温子言淡声用I国语回他，“好久不见。” “是啊，自从离开营地，我终于不用做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你砍掉一截手指了。”他最烦别人叫他这名儿，当即嘲笑道，“当初在营地你就和Jackson争第一，怎么出来了还要争女人吗？” “好了，闭嘴。”他大哥抬起眼，也不知道在说谁。 “夏小姐。”他折了军刀，切换成英语望向夏追，“请坐下吧。” “我要诚实地告诉你，温先生开出来让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代价是要走你。”他顿了顿，“但Greco是说话算话的家族，从来不做背信的事，当然不会把你像货物一样随便交出去。所以，这一次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和他走。” 夏追盯着他，一秒都没犹豫：“不。” Luciano笑出了声。 温子言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是盯着她：“我认为我们需要先交谈一下。” “没必要。”夏追说，“不。” 她死活不肯和他单独说，温子言终于绷不住了，仗着Greco这二位都不懂华语，沉声道：“你知道你的拒绝没有意义。” “既然没意义，那我拒绝。” “现在拒绝又怎样呢——你总要回华国的，那里没有Greco的人再护着你，你还是会是我的，但到时候，方式可就没这么友善了。” “那到时候再看吧。”夏追油盐不进。 “夏追！”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眼睛渐渐涌上红色，“你不会逼我伤害你的，对吗？” “或许吧。”她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温子言忍耐到了极限，“噌”地站起来要抓住她，Luciano早跃跃欲试着，掏枪上膛对准他头。 他一动，温子言身后那些人也掏枪了，Greco剩下的人见状亦加入战场。一瞬间，场面冷凝似冰。 “这里没有抢人的先例，但有死人的先例。”大哥慢声说，“希望温先生能尊重我们的客人。” 温子言却根本不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对夏追一字一顿道：“你离开我，我会杀了你。” “温子言。”命都快没了，夏追不得不回击，“温氏的人还不知道ESS和韩氏的合作吧。” “你可以去告诉他们。”他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了，“在我心里，你的命比ESS重要，你想试试吗？” “那来吧。”夏追笑了。 夏追嘴上说得硬气，心中难免忐忑不安——她费尽心思逃出来又不是为了给人送人头的。 Luciano笑她真的是绵羊，只是听到“屠宰场”三个字竟就开始发抖了：“放心吧，我们还没有废物到连一只小羊都保护不了。” 夏追真是懒得理他。 然而她与Greco的部署左等又等，等到春天都过完了，等到盛夏太阳烫得空气起皱，竟都没等到下一波来送死的人。 Luciano说温子言是反悔了，夏追却不这样觉得。 以她对那个疯子的了解，如果他没有做一件坏事，只能证明他要做的是另一件更坏的事。 然后她在八月见到了温子言。 ? 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黄黄的田野和土地接壤，风一吹就翻起金色波浪。Luciano带着夏追在麦田旁的射击场练习，手环过她的背，握住她持枪的手，他身上又很淡的阳光味道。 夏追现在还是无法射准靶心，但起码已经入门了，不过她总觉得这是因为Luciano这家伙知道马即将离开所以只是随便教教，根本不上心。 手机响了，他松开她。 “喂。” “夏追。”那边的声音一响，夏追就想挂电话。 “别那样。”温子言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疲惫的声音中透露出哀求意味。 他这副作态让夏追毛骨悚然，她嗤笑一声问：“来杀我了？” “我不杀你。”那边沉默了很久，挣扎着说，“你不能这样离开我。” “我能。” “我爱你。” “……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爱你，宝宝，我不杀你。”温子言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酒精和长途跋涉使他太疲惫，难以维持清醒，只是胡言乱语地说心里话，“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怎样都行。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有病。”夏追点评。 “我没有真的想杀你，我没有动你一下……我想你，我想你。”他似乎真的不太清醒，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这可不“温子言”，“夏追，你回来，我来接你。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改，我再也不威胁你了，再也不逼你，你想去哪儿都成……你要是不高兴你捅我两刀行不行？” 夏追听出不对来，问他：“你在哪儿？” 温子言沉默了。 “你在哪儿？” 他很难受地说：“左边的车里。” 夏追转头看去。 还真是——左边的麦田后，一辆黑色越野车不起眼地停在路边。 天知道他是想了什么办法混进来的，反正现在是暴露了。Luciano顺着她的动作一望，愣了半秒，皱眉问：“谁？” 夏追对着电话说：“你出来。” 温子言现在完全没理智了，闻言乖乖去开门，吓得前座司机马上阻止：“小温总，外面全是Greco的人！” “开锁。” “温总……” 枪口抵着他后脑勺：“开锁。” “……”妈的，自己命都不要了还要他的命。司机没有办法，开了锁，任由这疯子去送死。 夏追放下了手机。 隔着一片金黄的麦田，穿着白衬衫的亚洲少年下车了。 他好像很不舒服，眼镜都歪了，下车时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甩上车门站不稳，只能靠着车身喘气。 “……靠，疯子。”Luciano眯起眼，“他觉得我不敢打穿他？” 身后的保镖们举起枪，对准同一个方向。黑发蓝眼的少年嗤笑一声，回神：“先别开枪，他不能死在这儿。” 夏追一步一步往那个方向走。 白裙在麦田中翻飞，像蝴蝶又像雀鸟，少女的黑发被风扬起，在炽热阳光下熠熠生辉。 温子言很想走过去拥住她，可依周围的环境来看，他动一下，就会有子弹飞过来。 走到一半，夏追停了。 她举起手。 手中有枪。 温子言瞳孔骤缩。 司机摇下车窗疯了一样劝他进去，他却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世界仿佛只剩下风动麦田的沙沙声，他心爱的女孩在对面看着他。 黑色的枪口也在看着他。 ……她不会开枪的。 温子言不肯躲。 她不会开枪的。 她还说喜欢她呢，她还说要陪他去南半球过冬天呢。 她不会…… ——“砰！” 少年麻木地低下头 。 左肩那里有一个洞，鲜红的血液从洞里汩汩涌出来，在白衬衫上开出一朵花。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钻心的疼，他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么疼过。 最疼的是枪响前一瞬，枪口对准的方向——不是左肩，是肩下面的胸膛。 她原本想杀了他。 夏追望了一眼靶子，可惜地说：“还是打不准。” 她的枪靶已不能站立，顺着车身无力下滑，被司机硬着头皮拉进车里。 越野车发动，飞一般往外跑。 她不知道车里，温子言仅起装饰作用的眼镜上滴落了透明液体。 “小绵羊……也长了牙齿。”身后，Luciano怔愣片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 温子言：我要杀你。 温子言：我真的会杀你。 温子言：你捅我两刀吧。 然后变态战士应声倒地。（指字面意义上的应声倒地） 二合一，收一半字数的钱，补我之前欠的一章债。 现在还欠1章，600珠的加更之后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