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亲
“文燕——，起这么早啊。”楼下卖早点铺子的阿姨装了两个包子给正坐在摊铺前等餐的姑娘。那姑娘看着年轻，是张娃娃脸，但是脸上细细的皱纹显示出她已经不大年轻的事实。 “哎，张姨。”她接过袋子，又拿了杯豆浆，扫了码说:“转过去了。害，现在学校都卷得厉害，我们这些老师都得跟着学生时间表走。” 后面还有很不少人，文燕就不准备打扰张姨的生意，寒暄两句就带着自己的早餐走了。 到办公室，她沏了杯枸杞茶，然后习惯性的看着教案吃着早餐。 “文老师来了。”她旁边的桌子主人也来了，是一个教地理的，她“嗯”了一声，那老师看她在吃饭，寒暄几声就收拾收拾东西去教室了。 陆陆续续老师们来来走走，文燕结束了早上的几节课，来到了大课间，学生们都被拉去广场集合练cao了，他们老师也就在办公室里聊聊天备备教案。 旁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嬴老师前几天去相亲，遇到了个娘娘腔。” 文燕手一顿。 “长得挺清秀一个小伙子，留着个长头发，瘦的没几两rou，听说好像是被他爸他妈拉出来相亲的。半天也憋不出几句话，哪能吸引到小姑娘啊。” “是啊是啊。”“是老李家的那小伙子吧，听说当年可是高材生，但是一闭眼就废了，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像个守闺的大闺女。” “可别小瞧人家，人家可是在家里也能赚钱嘞。”“能赚钱找不到媳妇也没用啊，老李家现在天天都愁死了，到处拉他相亲，人家不愿意，活像是想让他过刀山火海似的。” 叹了口气，文燕戴上耳机，不准备听她们说别人的家长里短。老家这边，都在一个乡里，谁家谁家都挨着亲戚，有点风吹草动都喜欢传来传去的，颇有点早几十年的碎子嘴传承，特别是老教师比较多，谈天说地的。 小乡村偏远，招的新老师不多，回来的年轻人也不多，李家那小子算是为数不多回来的，又是回来那么多人里的异类，挺自闭一个人，听说在外面过不成也是因为太自闭了，也不知道是老人吓唬太多还是恐怖新闻看多了，对大社会职场避而远之，又应父母要求早早回来在家守着。 这种事，他父母高兴，他自己也高兴，唯一的苦恼就是时不时面对的家长的催婚问题，还好自己没什么亲戚了，独自一人也挺好。 文燕想着，顺便填充着自己的教案。 放学了—— 孩子们走了，老师们也都是各回各家，因为乡里没什么条件，也都离家不远，所以都回自己家了，文燕也是，她背上自己的包，返回了自己家。 “哎，燕儿啊。”楼下正聚在一起说话的大妈们看见她，瞬间叫住：“燕儿今年也不小了吧，有没有考虑找个伴。” 文燕滞住，被楼下一堆叽叽喳喳大妈们围住不到片刻就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文燕，落荒而逃回到家中，整个人都逐渐失去颜色。 猛地想起今天上午还在想不喜欢相亲就直接拒绝何苦为难互相的李家小子，下午就如此感同身受了起来。 想起根本不知道怎么答应下来的同意相亲的这件事，文燕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 周末来的很快，往常痛苦的工作日，在有一个即将到期的类似社恐地狱一样恐怖的ddl，文燕就觉得，我还挺喜欢工作的。 果然万事万物都是要对比出来。 文燕等到了她的约会ddl，但是地点还挺亲民。文燕看着过往的街道，对着大排档主人刘叔的背影发呆。 “小文最今个来得早啊，一般不都十点往后嘛？吃点什么？”刘叔边忙活着手上的东西边问道，不怪他如此说话，主要是文燕每每晚十点必会出现在摊子前来吃点什么，有时候是烧烤，有时候是点旁边晚餐店的内容，倒是难得天刚黑就来了。 “啊，过会有朋友过来和我说说话，现在就先来两瓶可乐吧。”文燕从旁边冰柜里拿了两瓶，对刘叔举了举，刘叔比了个OK，然后转身继续准备他的烧烤架子。 文燕坐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抬头看这墙上的白炽灯，思索着：看来对方也并不是很想和自己相这个亲啊，那可真是…… 太好了！ 她就觉得这种半亲不熟的长辈介绍的相亲，想必没有几个人会认真对待的。 手机抖了抖，文燕给自己倒了杯可乐，看着上面的对话框，一个笑脸，和一个“到了”。感觉，对方的性格应该不怎么样。 正在这时，刘叔招呼了几个老顾客，也都是自己找到个地方点完餐就坐好，说说笑笑起来。 文燕看了看感觉应该没有哪个人是，一群大妈大爷的，感觉像是老年围棋会那边过来的，依稀记得周末好像那边举行了一个村赛，跟隔壁村对弈。啊，想起来了，刘叔好像是赞助商来着。 过了几分钟，一个挺年轻的男生帮老年人们把菜上了，几碗丸子汤，几份馍卷rou，不过貌似并没有端自己的。 一个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夸：“老李头你家这小子还挺孝顺的。” 被称做老李头的老爷爷喝了口保温杯里面不知道泡的什么，看样子是被夸的挺高兴，乐呵呵地笑着。 那男生帮忙布完菜和他爷爷貌似说了点什么，然后就自己找了个离他们这很远的地方窝着，这会又走进来几个，文燕半天没看出来哪个是相亲对象，对方聊天上太高冷了，但是没有看到哪个是很高冷的。 她在vx上问：“到了吗？” 对方回了个“嗯”，福附带一张远景照，对着华灯初上的路上拍的，文燕按相片倒推，目光后移，找到了一堆人围着坐一桌，然后继续往后，是一个正在看手机的男生，啊，好像就是刚才那个。 尴尬了，她刚刚好像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李孟于？” 李孟于抬头，他刘海很长，挡了半个眼睛，然后脸上有些许不明显的雀斑，手机屏幕悠悠的发着光，这边没开灯，没什么光，衬得他格外的阴郁，但是这份阴郁在他下一步动作面前就完全消失了。 他先是很慌忙的站了起来，文燕发现他挺高，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多，文燕估计他有一米八多，但是他显然并没有一米八的气势，站起来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说话也是软软的，按老一辈说，是有点娘的。 “您…您是……文姐吗？”他不结巴，但是很紧张，说得踉跄。心道：完了，感觉第一印象已经毁一大半了。 “嗯，我是。”文燕先是惊讶了一下，但是看他慌张的样子，连刚见面那意一丝尴尬都没了。 可能这就是对比的力量。文燕内心打趣道，但是面子上还是很正经的样子，她很自然的坐在了李孟于对面 并且把自己捎来的两瓶可乐放桌子上。 “别傻站着，坐。”文燕不习惯仰头看别人，于是请坐，李孟于下意识就坐下了，然后下意识低着头，一眼看的就是自己的手机页面，上面存着自己打的：你到了吗，要是没到我去接你…… 他手指动了动，把字删了。文燕看他貌似专注手机的样子，问：“你是被家里催婚了吗？” 李孟于：“嗯……” “那你是不是也是不想相亲？”文燕继续问。 李孟于：“怎么会……”他反应了一下，颇有点委屈的问道：“您是不想和我相亲吗？” 他的回答有意思，文燕问：“这么说你是想和我相亲嘞？还有，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供需关系，就不用用敬语了。” 李孟于：“啊，好……嗯……” 文燕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转移话题：“你怎么想着在这……相亲？”不过这确实是她好奇的地方。 李孟于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是我调查出来的。” 调查？ 文燕来了兴致：“从哪里调查出来的？” “街坊邻居，你家楼下早餐店，还有你家小卖部那，都…都问过。”李孟于越说越气弱：“你介意的话我给你道歉。” “倒是不介意，但是你怎么不直接问我？或者定一个比较有名的网红店，这里氛围应该不是太够吧。” 李孟于：“我只是，想了解你。”他在文燕惊奇的目光下缓缓地低下了头，然后砸在了桌子上，头顶上好像冒烟了：“对不起。” “哈哈，我不是说不介意了嘛。不过，你是第一个说想要了解我的。” 文燕看着他觉得他仿佛是逐渐缩进壳里的小蜗牛，有点可爱，想逗逗他。 李孟于感受到头上有只手轻轻地揉了揉，感觉自己脸上仿佛发了高烧，更不想抬头了。 “你要吃东西吗。”文燕放下手，“吃点什么吗？自己点。”她递过去一个菜单，是从桌子下面递的，李孟于没有光看不清，他抿了抿唇，接了过来，但感觉脸上更烧了，燥得慌。 “好。”他缓缓抬头，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把灯开开了，文燕明显看出他凌乱的头发下有些湿漉漉的小鹿眼和绯红的双颊，觉得有点可爱过头了。 会觉得一个男孩子可爱过头的自己，怕不是也烧了吧，文燕摸了摸头，感觉心跳的好像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