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jiejie
手机铃响，接起来对面沉默片刻，才有还略显青涩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在哪里？” 前几天吃饭时，楚衫辜帮她和楚祈观说好了，今天先带她去拳馆里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我还在学校，那我去找你吧？” “好。” 林意打了个车去他所在的高中。楚祈观成绩不错，在市里最好的重高上学，林意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等待的家长。 铃响过后，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从打开的伸缩门里涌出来。没过一会儿，她看见了人群里的楚祈观，对方正和一群同学一起往外走，边上有个笑得很开心的男生手还勾在他背上。楚祈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时不时也会接他们的话。 一瞬间林意有些恍惚，以前好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中间那个男孩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淡，带着有些腼腆的笑，和朋友闹作一团。远远地看见自己，眼睛都弯起来，穿过人群急匆匆地向她跑过来。 而此时，人太多了，对方似乎没有看到自己。 于是林意对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那群人里很快有人看过来，似乎喧闹了一阵，楚祈观矮了下身从那个男生的臂弯里绕出来，和他们告别以后朝林意走过来。 林意能感觉到还有些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拳馆就在学校附近，两人走去很快就到了。正要进拳馆，楚祈观突然对她说： “等一下进去，你就说是我jiejie。” 林意愣神片刻，点了下头。“知道了。” 楚祈观这个年纪，是自尊正强的时候，都好面子。突然出现一个小妈，对别人说起来应该会不自在。 楚祈观带她先去和教练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她介绍给了其他人。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她眼睛都亮起来。 “小师兄怎么还带回来个小师妹？” “师妹跟我学吧，我教你打拳，又快又准。” “都别不正经，吓到人家了。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楚祈观扫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噤声。 “她是我jiejie，以后会和我一起来训练。” “亲的吗？” “动动脑子，你看像吗？” “你们好，我叫林意。”她微笑着对他们点了下头。 “好啊好啊，林师妹好，我是乔安，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人群里凑出一个脑袋，被楚祈观一下拍回去了。 第一天她只是参观，所以没有跟着正经训练，只是被拉着一起练了下体能课。 但仅是这样，她就已经浑身是汗了，手脚都充满酸软，感觉不是自己的。林意生无可恋地做着拉伸，感觉前路漫漫，何其难熬。 不过略一偏头，看到其他区域在训练的男生们结实的肌rou，特别是饱满的胸肌，身上的沉重都好像消除了一点。 楚祈观看她虽然面有难色不过还是适应了，就转回了目光。余光却瞥见许多人还在偷偷瞄着她那边。 教练一声训斥，把他们都骂了回来，楚祈观也心下一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心虚什么就下意识站直了些。 等楚祈观那边也休息了，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围起来一个圈，中间不断有哀嚎发出来。 林意好奇地走上前去，看见有个人趴在沙发椅上，其他人拿着筋膜刀刮他的腿部肌rou。 来回几下，皮rou都泛红了，那人的表情也时而随着他们的动作扭曲，伴随着惨叫。这是刚才和她打招呼的乔安。从椅子上一瘸一拐地下来以后看见林意在外面围观，他忍痛咧嘴冲她笑笑： “小师妹，这是在放松肌rou。” 很快轮到楚祈观，他趴下以后一抬头，正好对上林意的眼睛。此时身后的人开始动作，他的脸很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很快强行平静下来。 “嘿，不疼吗？”身后的人奇怪地问。 “不疼。”楚祈观的声音淡定无波，却隐隐能听出一些不自然。 “是不是你刮了好几个人不够力了？我来我来。” 另一个更加健硕的学员接替了那人的位置，用力动作起来。 “奇了怪了，他还是没反应。” 有人起哄：“他是怕在小师妹面前丢人吧！用力点，必须让他叫出来！” “等下我给你们刮。”楚祈观咬牙切齿地说。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憋闷还是恼羞成怒，涨红得明显，又看见林意也带笑望着他，鸵鸟似的把头埋下了。 带着一身已经冷掉的汗，林意觉得浑身不舒服。本来今天没打算练，也就没带衣服，只能去淋浴室冲一下穿脏的，回去再换衣服。 楚祈观看她往那边走，叫住了她：“呃、jiejie，我更衣室有干净的衣服。” 那间更衣室是单独的，里面还有个小淋浴间。“我爸往这投了点钱……”楚祈观边解释边打开柜子，递给她一套洗过的衣服。 因为是私人的更衣室，所以淋浴间的隔断只是做了简单的干湿分离，并没有遮挡的功能，是透明的玻璃。所以他把衣服塞给林意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意拿着衣服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要是带着一身臭汗坐车，心里会难受得要死。 一开水龙头，林意被不熟悉的水龙头淋了一头一身冷水，本来不想洗头也得洗了。缩在角落颤颤巍巍地调好水温，暖融的感觉包裹了全身，她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来。 停了水才发现没有毛巾，只能用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擦擦。穿上连一次性内裤都备好的干净衣物，洗完澡的林意感觉格外自由。 她推门探头出去，楚祈观靠在门口玩手机。 “我们现在就走吗？”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她推回了更衣室去。 “你头发那么长，还是擦一下。我头发短所以没配吹风机。”他从衣柜里掏出毛巾。 “谢谢。” 林意接过毛巾擦起来。楚祈观又想起什么，问她：“我忘记给你拿毛巾了。那你刚才……洗澡，怎么擦的？” “就脏衣服擦下呗。换下来的衣服怎么办啊？你有包吗？借我装一下。” 楚祈观默然几秒，“这次我先一起装着带回去吧。每次换下来的我会带回去洗。” 他瞄到林意头发上点点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白色的T恤上沁开，变得有些透明。他的衣服对她来说过分宽松，但还是能看到胸前的软rou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起伏。楚祈观默默移开了视线，低头看手机，只是手指在屏幕上来回乱滑，没有个具体的目标。 她放下毛巾，才想起来楚祈观也要洗澡，于是站起身打算带上门出去。 这时候她被叫住，一件校服外套递了过来。 “外面有点冷，你穿上这个。” 林意道了声谢，去了门外。外套上带着洗衣液淡淡的香味，因为陌生所以格外真切。 “不知道是不是全家都用一样的。以后我的衣服也用这个的话就闻不出来了吧？” 楚祈观个子比她高，外套穿上袖子很长，垂下来遮住了半个手掌。 她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却还是感觉应该和人说下今天受的苦，要不然就像白受了一样。 于是点开自己好朋友的头像框，贱贱地输入了一句话：“拳馆里，奶子好多啊。” 对方轰炸似的连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 “细说细说，怎么个多法？” “有没有照片我看看？” “都是好姐妹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配上几个猥琐的表情，对方的急切都快跳出屏幕了。 林意勾起嘴角，开始详细叙述自己被体能训练虐待的过程，偏偏对方等着她细说看到的好风景，耐着性子附和了半天。 说到最后得知上当了，没有图可以看，对面发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下线遁了。 此时浴室里，楚祈观洗完澡穿上衣服，看见休息椅上放着一堆换下来的衣服，其中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内裤露出了一角。他感觉耳朵有点热，抓起那堆衣服卷了卷就胡乱塞进自己的包里，烫手似的飞速把其他东西也都收拾到一起。 见他出来，林意要脱下外套还给他，被他语焉不详地制止了。 “你穿着吧。回去有衣服换了再说。” 两人一起回了别墅，进了门，林意先问了管家楚杉辜在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就准备去楼上找他。 校服外套被放回到楚祈观的手里，带着未散的体温。 “谢谢啦。”林意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人走远了，指尖的温热也很快变凉。楚祈观拿着衣服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他把脏衣服拿出来准备洗，从里面抖出两条男士内裤和一件女性内衣的时候，才想起来林意的衣服还在自己这里。 为什么是男士内裤的疑惑一闪而过，那件内衣拿在手里只觉得整堆衣服都烫手得快要烧起来。 他绷着脸把它们都丢进洗衣机里，烘干完拿出来以后又是一阵无言。 直接拿去还给她也太过尴尬，放在这里要是佣人打扫时翻出来也不好解释…… 沉默半晌，楚祈观把她的衣服都拿了个袋子装好，塞进了没到季节的冬衣堆里。那里暂时不会有人动。 难得的，他夜里做梦了。梦里林意是他擂台上的对手，可他的眼里不再是对手移动的脚步，出拳的攻势，眼睛给的视野永远在胸前和腰腹间晃荡。他只能左支右绌地闪躲防御，练拳几年，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无力感。 一记直拳直冲他面门而来，近景放大的拳头却是虚焦，焦点略过拳头凝固在她的脸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带着笑意。 楚祈观惊醒了，大口喘着气，能感觉到自己过速的心跳仍未平息。他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太阳还未升起。 胸前心口发热，背后却隐隐有冷汗冒出。 那件校服外套还放在床边，被他抓过来穿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气钻入他的鼻腔，淋浴室的沐浴液和洗发水，但是跟自己洗完的味道有些不同，像是同样配方却由不同的人调出来的酒，带上了些个人的印记。 他突然分不清，心跳加速是为挥出的拳还是她的眼睛。